白話版 六祖慧能大師 何期自性本自清淨, 何期自性本不生滅, 何期自性本自具足, 何期自性本無動搖, 何期自性能生萬法。 |
六祖慧能大師者,俗姓盧氏,其先范陽人。父行【王舀】,武德中左官于南海之新州,遂占籍焉。母李氏,感異夢,覺而異香滿室,因有娠,六年乃生,毫光騰空。黎明有僧來語祖之父曰:「此子可名『慧能』。」父曰:「何謂也?」僧曰:「『慧』者,以法慧濟眾生;『能』者,能作佛事。」語畢,不知所之。祖不飲母乳,遇夜,神人灌以甘露。三歲喪父,其母守志。鞠養及長,家尤貧簍,師樵採以給。一日負薪至市中,聞客讀金剛經,至「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有所感悟,而問客曰:「此何法也?得於何人?」客曰:「此名金剛經,得於黃梅忍大師。」祖遽告其母以為法尋師之意。直抵韶州,遇高行士劉志略,結為交友。尼無盡藏者,即志略之姑也。常讀涅槃經,師暫聽之,即為解說其義,於是居人競來瞻禮。
近有寶林古寺舊地,眾議營緝,俾祖居之。四眾霧集,俄成寶坊。祖一日忽自念曰:「我求大法,豈可中道而止。」明日遂行,至樂昌縣西山石室間遇智遠禪師。祖遂請益。遠曰:「觀子神姿爽拔,殆非常人。吾聞西域菩提達磨傳心印於黃梅,汝當往彼參決。」祖辭去,直造黃梅之東山,即唐咸亨二年也。忍大師一見,默而識之。後傳衣法,令隱于懷集四會之間。至儀鳳元年丙子正月八日,屆南海,遇印宗法師於法性寺講涅槃經,聞二僧對論,幡動風動,進言:「仁者心動」,印宗乃知是黃梅傳人,執弟子之禮,請授禪要。因請出所傳信衣,悉令瞻禮。
至正月十五日,會諸名德,為之剃髮。二月八日,就法性寺智光律師授滿分戒。其戒壇,即宋朝求那跋陀三藏之所置也。三藏記云:「後當有肉身菩薩在此壇受戒。」又梁末真諦三藏於壇之側手植二菩提樹,謂眾曰:「卻後一百二十年,有大開士於此樹下演無上乘,度無量眾。」祖具戒已,於此樹下開東山法門,宛如宿契。
明年二月八日,忽謂眾曰:「吾不願此居,欲歸舊隱。」即印宗與緇白千餘人,送祖歸寶林寺。韶州刺史韋據,請於大梵寺轉妙法輪,并受無相心地戒。門人紀錄,目為壇經,盛行于世。後返曹溪,雨大法雨,學者不下千數。中宗神龍元年降韶云:「朕請安秀二師宮中供養,萬機之暇,每究一乘。二師並推讓曰:南方有能禪師,密受忍大師衣法,可就彼問。」今遣內侍薛簡馳詔迎請,願師慈念,速赴上京。」祖上表辭疾,願終林麓。簡因請法,豁然大悟。禮辭歸闕,表奏祖語。有詔謝師,并賜磨衲袈裟、絹五百匹、寶缽一口。
十二月十九日,敕改古寶林為中興寺。三年十一月十八日,又敕韶州刺史重加崇飾,賜額為法泉寺。祖新州舊居為國恩寺。
祖說法利生,經四十載,其年七月六日,命弟子往新州國忠寺,建報恩塔,仍令倍工。先天二年七月一日,謂門人曰:「吾欲歸新州,汝速理舟楫。」時大眾哀慕,乞師且住。祖曰:「諸佛出現,猶示涅槃。有來必去,理亦常然。吾此形骸,歸必有所。」眾曰:「師從此去,早晚卻回。」祖曰:「葉落歸根,來時無口。」又問:「師之法眼,何人傳受?」祖曰:「有道者得,無心者通。」又問:「後莫有難否?」祖曰:「吾滅後五六年,當有一人來取吾首。聽吾記曰:頭上養親,口裡須餐,遇滿之難,楊柳為官。」」又曰:「吾去七十年,有二菩薩從東方來,一在家,一出家。同時興化,建立吾宗,締緝伽藍,昌隆法嗣。」言訖,往新州國恩寺,沐浴跏趺而化,異香襲人,白虹屬地。即其年八月三日也。時韶新兩郡,各修靈塔,道俗莫決所之。兩郡刺史,共焚香祝曰:「香煙引處,即師之欲歸焉。」時鑪香騰涌,直貫曹溪。以十一月十三日入塔,壽七十六。
時韶州刺史韋據撰碑,門人憶念取首之記,遂先以鐵葉漆布固護師頸。塔中有達磨所傳信衣。﹝西域屈眴布也,緝木綿華心織成。後人以碧絹為裡。﹞中宗賜磨衲寶缽,以辯塑真道具等,主塔侍者尸之。開元十年壬戌八月三日,夜半,忽聞塔中如拽鐵索聲,僧眾驚起,見一孝子從塔中走出,尋見師頸有傷,具以賊事聞於州縣。縣令楊侃、刺史柳無忝得牒,切加擒捉。五月於石角村捕得賊人,送韶州鞠問。云:「姓張名淨滿,汝州梁縣人,於洪州開元寺受新羅僧金大悲錢二十千,令取六祖大師首,歸海東供養。」柳守聞狀,未即加刑,乃躬至曹溪,問祖上足令韜曰:「如何處斷?」韜曰:「若以國法論,理須誅夷;但以佛教慈悲,冤親平等,況彼欲求供養,罪可恕矣。」柳守嘉歎曰:「始知佛門廣大。」遂赦之。
上元元年肅宗遣使就請師衣缽,歸內供養,至永泰元年(公元七六五年)五月五日,代宗夢六祖大師請衣缽。七日,敕刺史楊瑊曰:「朕夢感禪師請傳法袈裟卻歸曹溪。今遣鎮國大將軍劉崇景頂戴而送,朕謂之國寶。卿可於本寺如法安置。專令僧眾,親承宗旨者,嚴加守護,勿令遣墜。」後或為人偷竊,皆不遠而獲,如是者數四。憲宗謚大鑒禪師,塔曰元和靈照。皇朝開寶初,王師平南海劉氏,殘兵作梗,祖之塔廟,鞠為煨燼,而真身為守塔僧保護,一無所損。尋有制興修,功未竟,會太宗皇帝即位,留心禪宗,頗增壯麗焉。
六祖之嗣法弟子有四十餘人,以南嶽懷讓、青原行思、南陽慧忠、永嘉玄覺、荷澤神會為著名。南嶽懷讓從六祖蒙受心印,住般若寺,接化達三十年,嗣法弟子有九人,以馬祖道一居首座。馬祖於江西龔公山舉揚禪法,機鋒峻烈,開喝棒豎拂之禪風,世稱「洪州宗」。馬祖門下百餘人,以百丈懷海、南泉普願、西堂智藏、大梅法常、章敬懷暈、大珠慧海為著。
人有南北,咸亨中師自新州參謁五祖。祖問曰:「汝自何來?」
師曰:「嶺南。」
祖曰:「欲須何事?」
師曰:「唯求作佛。」
祖曰:「嶺南人無佛性,若為得佛?」
師曰:「人即有南北,佛性豈然?」
祖知是異人,乃訶曰:「著槽廠去。」
經八月,祖知付授時至,一日喚諸門人總來:「吾向汝說,世人生死事大,汝等終日只求福田,不求出離生死苦海,自性若迷,福何可救?汝等各去自看智慧,取自本心般若之性,各作一偈,來呈吾看。若悟大意,付汝衣法,為第六代祖。火急速去,不得遲滯;思量即不中用,見性之人,言下須見,若如此者,輪刀上陣,亦得見之。 」
菩提本無樹時會下七百餘僧。上座神秀者,學通內外,眾所宗仰,乃於廊壁書一偈曰:
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
時時勤拂拭,莫使惹塵埃。
祖見此偈,知是神秀所述,乃讚歎曰:「後代依此修行,亦得勝果。」師在碓坊,忽聆誦偈,知未了,因請別駕張日用於秀偈之側,另書一偈曰: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祖後見此偈曰:「此是誰作,亦未見性。」
次日,祖潛至碓坊,見師腰石舂米,語曰:「求道之人,當如是乎?」乃問曰:「米熟也未?」師曰:「米熟久矣,猶欠篩在。」祖以杖擊碓三下而去。師即會祖意,三鼓入室;祖以袈裟遮圍,不令人見,為說金剛經。至「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師言下大悟,一切萬法,不離自性。遂啟祖言:
何期自性,本自清淨;
何期自性,本不生滅;
何期自性,本自具足;
何期自性,本無動搖;
何期自性,能生萬法。
祖謂師曰:「不識本心,學法無益;若識自本心,見自本性,即名丈夫、天人師、佛。」遂傳頓教及衣缽。云:「諸佛出世為一大事,故隨機大小而引導之,遂有十地、三乘、頓漸等旨,以為教門。然以無上微妙、秘密圓明、真實正法眼藏付于上首大迦葉尊者,展轉傳授二十八世。至達磨屆于此土,得可大師承襲以至于今,以法寶及所傳袈裟用付於汝。善自保護,無令斷絕。」
師一日思惟:「時當弘法,不可終避。」遂出至廣州法性寺;值印宗法師講涅槃經。因二僧論風幡義,一曰風動,一曰幡動,議論不已。師進曰:「不是風動,不是幡動,仁者心動。」一眾駭然,印宗知是五祖傳人,延至上席,徵詰奧義,因歡喜合掌,言:「某甲講經,猶如瓦礫;仁者論義,猶如真金。」告四眾曰:「印宗具足凡夫,今遇肉身菩薩。」請出所傳信衣,悉令瞻禮。於是為慧能剃髮,願事為師。
壇經般若品節錄善知識,心量廣大,遍周法界;用了即了了分明,應用便知一切。一切即一,一即一切;來去自由,心體無滯,即是般若。心量大事,不行小道。口莫終日說空,心中不修此行;恰似凡人,自稱國王,終不可得,非吾弟子。善知識,凡夫即佛,煩惱即菩提。前念迷即凡夫;後念悟即佛。前念著境,即煩惱;後念離境,即菩提。善知識,我此法門,從一般若,生八萬四千智慧。何以故?為世人有八萬四千塵勞。若無塵勞,智慧常現,不離自性。悟此法者,即是無念、無憶、無著。不起誑妄,用自真如性,以智慧觀照;於一切法不取不捨,即是見性成佛道。迷心外見,修行覓佛,未悟自性,即是小根;若開悟頓教,不執外修,但於自心常起正見,煩惱塵勞,常不能染,即是見性。若起正真般若觀照,一剎那間,妄念俱滅。若識自性,一悟即至佛地。何名無念?若見一切法, 心不染著,是為無念。用即遍一切處,亦不著一切處;但淨本心,使六識出六門,於六塵中,無染無雜,來去自由,通用無滯,即是般若三昧。自在解脫,名無念行。
無相頌
說通及心通 如日處虛空 唯傳見性法 出世破邪宗
法即無頓漸 迷悟有遲疾 只此見性門 愚人不可悉
說即雖萬般 合理還歸一 煩惱暗宅中 常須生慧日
邪來煩惱至 正來煩惱除 邪正俱不用 清淨至無餘
菩提本自性 起心即是妄 淨心在妄中 但正無三障
世人若修道 一切盡不妨 常自見己過 與道即相當
色類自有道 各不相妨惱 離道別覓道 終生不見道
波波度一生 到頭還自懊 欲得見真道 行正即是道
自若無道心 闇行不見道 若真修道人 不見世間過
若見他人非 自非卻是左 他非我不非 我非自有過
但自卻非心 打除煩惱破 憎愛不關心 長伸兩腳臥
欲擬化他人 自須有方便 勿令彼有疑 即是自性現
佛法在世間 不離世間覺 離世覓菩提 恰如求兔角
正見名出世 邪見名世間 邪正盡打卻 菩提性宛然
此頌是頓教 亦名大法船 迷聞經累劫 悟則剎那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