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成就修行的目的就是要精进用功,但是精进用功的方法要正确,不能走远路,更不能走错路。在佛法中,没有在心性上用功,就是走远路;虽然天天口在说“道”,其实“道”已经离自己很远了。为什么?因为根本不明白道在哪里。
“明心”,是明白当下这念觉性、灵知灵觉,觉性就是指自己的菩提心,菩提心就是觉悟的这念心。修行,先要明白心在哪里?人人本具的灵明妙觉,就是自己的本心。这念心人人本具、个个都有,也就是我们知善知恶的这念心,所以“知”很重要。修行不能像木头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坐在这里什么都不想、都不了解,这就错误了。“坐”只是一种方法,行、住、坐、卧,以打坐最能与清净心相应,所以静坐是最殊胜的助缘。明白了“道”,行、住、坐、卧都是道。行进时这念心必须要存在,才知道路面的高低、宽窄,或是否有危险。“知”时刻都存在,这就是道。走路时,除了“知”要存在,还要注意有没有虫子、蚂蚁,不要伤到它们,这也是道,是慈心大道。所以,“知”存在就是道;“知”,指的就是我们本具的这念心。
“明心”,先要知道心究竟在哪里,如果不了解这念心在哪里,就是迷糊。以前,印度有一位异见王,达磨祖师的弟子波罗提尊者去度化异见王时,异见王问:“我们在家众可不可以修道呢?我想知道‘道’在哪里?”这时波罗提尊者回答道:“‘道’非关在家、出家,‘道’是平等、平等。”异见王再问:“既然是平等、平等,我的道在哪里?”尊者再答:“道不离心,出家众有心,在家众也有心;出家众有灵知灵觉,在家众也有灵知灵觉,灵知灵觉就是自己的觉性,人人都有觉性,所以说是平等、平等。”王又问:“‘道’究竟在哪里?我还是不了解。”波罗提尊者答:“‘道’,在眼曰见,在耳曰闻,在鼻辨香,在口谈论,在手执捉,在足运奔,遍现俱该沙界,收摄在一微尘。”这么一说,异见王就明白心在哪里了。心就是自己的觉性,离开了觉性,找不出一个道。
我们天天讲求道,就得知道“求道”是代表努力的方向;道如果用求的,道就不存在了。经云:“有求皆苦,无求乃乐。”如果不了解什么是“道”,如何“求道”?犹如在太阳底下,只见到太阳的影子,并没有见到太阳;天天都在运用这念心,却不知道心在哪里,道理是一样的,所以明白这念心很重要。佛经云:“修行不发菩提心,犹如耕田不下种。”一般人只知道恭敬、供养三宝,修大福报;但是,除了这些福德因缘,更要进一步“明心”,明白这念心就能增长智慧。福德圆满、心性圆满,就是如来佛,所谓“福慧两足尊”。
所以,修行先要“明心”,明白这念心,“心即是道,心即是佛”。什么是心?心就是觉性。心者,空也;这念灵知灵觉是空性,但这个空不是“顽空”,觉性的空能生出妙有。如何知道这念心是空?这念心有形相吗?能拿得出来吗?受了戒的出家众,这念心有出家的形相吗?在家居士的觉性有在家的形相吗?都没有形相。男众,心没有男众相;女众,心也没有女众的形相,为什么?因为这念心是空性。所以“明心见性”是见空性,心、性本来就是一体的;虽然这念心、这念觉性是空性,但是又能生妙有,是真空妙有。悟,就是悟这个道理。何谓真空妙有?打坐时,心里一念不生,这不就是真空吗?不说话的时候,心里一个字也没有;要说就能洋洋洒洒的说出一大篇,这洋洋洒洒的一大篇就是妙有。大众能够看经、背经,能够写字、计划,乃至于写文章、设计工程,做各种事,这不就是妙有吗?“妙有非有”,“妙有”也不要执着;要用的时候就有,不用的时候这念心又成了真空,所以“妙有”和“真空”是同时俱存。
释迦牟尼佛夜睹明星,大彻大悟后说:“奇哉!奇哉!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只因妄想、执着而不证得。”也就是说每一个人都有如来的智慧、如来的德性,都有如如不动的这念清净心,因为这些都是本来具足。
觉性是人人本具的,觉性就是“知”。每一个人都有“知”,眼能见到外面青、黄、赤、白、黑,耳朵能听到歌声、风声、汽车声、人声、马声……种种声音,口能知道酸、甜、苦、辣,这就是“知”,假使没有这个知觉,如何见、如何听、如何知道酸、甜、苦、辣?《楞严经》云:“知见无见,斯即涅槃。”无见才是涅槃心。何谓无见?无见是无能见、无所见,这念心是绝对的、超然的,只有当下这念觉性,没有第二念,只知道酸、甜、苦、辣这一念,没有相续的第二念。如果有第二念就是妄想、就是分别,就属于众生。所谓“一念不觉生三细,境界为缘长六粗”,老子也讲:“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这念心没有觉悟,没有坚住正念,起了一念又立刻起第二念,接着第三念……六根、六尘、六识、十八界通通现前,就是我们这个世界、就是众生境界。“知见无见”,是只有这念灵知灵觉,没有能知、没有所知,心不攀缘就是。有能知、有所知,心就在缘虑当中,这是凡夫的妄想心。修行,无论是说话、看经、做一切事,最后都要销归自性。自性就是空性、就是觉性,这当中是一无所有,一无所有就是“知见无见”,一无所有就是真空、就是涅槃,一无所有却能出生万法。
明心见性,见性是见到空性,这个空性是绝对的空。佛法里有一句对联:“万法皆空明佛性,一尘不染证禅心。”明白这个道理就是开悟,然而开悟只是找到路头,悟了以后还要去走这条路,这是自己的事,不走就到不了实相之家。怎么走呢?时时刻刻不离当念、坚住正念、随顺觉性,禅宗称之为“保养圣胎”、称之为“静中养成”,但是还得在动中磨炼。
修行的过程中,开悟是一件大事,悟后起修又是一件大事。能不能修成功,就看自己的恒心、愿心,以及自己的功夫。所谓“十字街头叉路多”,修行修到一个阶段就有种种境界出现,看到什么、听到什么,这些都不是真实;如果执着所看到、听到的境界,执着幻觉,以为是菩萨来说法,这就落入五阴境界,就着魔了。禅宗祖师说:“宁可千年不悟,不可一日错路。”所以修行要依止大善知识,大善知识才知道心路的历程,否则在十字街头就迷失了本性。
世间的修行人多如牛毛,真正成道的人却非常稀有,为什么这么多人修道却不能成道?因为理路弄不清楚。道理不清楚,即便是很精进用功,在半路上就走了错路、走了远路,看到小路就迷失了大路,所以古人说:“歧路亡羊”,羊就是指自己的本心;看到外面这么多道路,哪一条路才是正确的路?没有智慧就无法分辨。所以,悟了以后,还要起修。悟后起修,就要依止清净的道场、依止大善知识,才不会走错路。
“明心见性”,“见性”就是见佛。但是佛没有形相,如何见?《金刚经》云:“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如来就是人人本具的心性,心性就是如来。所以,契悟到自己本具的觉性,契悟到当下这念空性就是见如来,就是见道。大众要彻底了解“如来”的意义,所谓“如来者,如如不动;如来者,无所从来、无所从去。”如来,就是如如不动、不去不来、不生不灭,就是指这念心性。有去就有来,有生就有死,不管生到何处,是转世到人间、是生到净土,只要有生就一定有死,只不过净土世界的寿命较长远而已,但寿命尽时还是要死。唯有明心见性,才是不死之道。
所以,修行、学佛、求佛、成佛,要知道究竟之处。释迦牟尼佛经过三大阿僧祇劫,“三祇修福慧,百劫修相好”,修成的“三十二相、八十种好”现在在哪里呢?现在看得到吗?因为是修成的,有成就有坏,不论是谁都一样。所以,修行要依不生不灭修,否则就会走远路、走错路。这念心“一念不生”,就是不灭,不要另外求一个不生不灭。大众这念心没有生灭,所成的道就不是生灭果报。《六祖坛经》云:“前念不生,后念不灭”,所谓“前念不生”,这念心不想过去、现在、未来,什么都不想,一想就是攀缘,一想就失定。可是,还得“后念不灭”才对,如果前念不想,后念却灭掉了,那就成了枯木死灰。所以,前念不生,后面这念“无住心”要清清楚楚、了了分明,只有“知”存在。“知”,就是当下这念一无所住的觉性,要悟到这个道理。“明心”就是明白这念绝对、超然的菩提心,明心才能增长般若之智。
“六波罗蜜”中的每一波罗蜜,都要配合“般若波罗蜜”。为什么呢?譬如布施波罗蜜,如果行布施却没有般若波罗蜜,布施修福将来生到天上,天福享尽就没有了。以般若行布施就不同,知道布施要“三轮体空”、要修观行。“三轮”,指布施的自己、被布施的对象、所布施的财物;布施以后,知道一切法都是因缘和合,当体即空,就是“三轮体空”,这就是“般若”。三轮体空的目的在——“空而无空”:修了三轮体空,空不作空想,这念心安住在觉性上,如此修行,这一生就能契悟无上道。持戒也是如此——“持而无持”:持戒这念心、所持的戒条、这些境界,能所俱空,空亦不作空想,坚住觉性。“忍辱”,没有能忍之心和所忍之境,当体即空,空也不执着,坚住觉性,最后连忍辱之相也没有,达到“寂灭忍”。一般人认为,今天念几千声佛号、持多少咒、诵多少经、做了多少善事,这就是精进。其实,真正的精进没有精进之相,念佛没有能念之心、所念之佛;做善事也没有能做之心、所做的善事,能所俱空,空而无空、不作空想,空也不执着。为什么呢?因为这念觉性是本空、本来就空,再执着空,就是头上安头。一念不生,才是大精进、真精进。所以修行最重要的是安住这念菩提心,目的是要“明心见性”。“禅定”也是一样,打坐要坚住在觉性上,这才是最高的禅,否则只有定。例如“四禅八定”是定、“百千三昧”也是定,但《金刚经》所讲的“无住生心”是真正最究竟的禅。《六祖坛经》所说:“菩提自性,本来清净;但用此心,直了成佛。”这就是佛心,这念佛心是最究竟的禅、是实相,禅定的目的就是在“明心”。所以,六波罗蜜的每一度都要有“般若”,这才是真正的般若智慧,真正的菩萨行。
“明心见性”是佛法当中最究竟、最真实的无上道,明心见性就是佛,不要另外去找佛;另外去找的佛,都是“生灭佛”,是外面的境界,执着外面的境界就迷失自己的佛性。《金刚经》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见到外面所有的相状都是虚妄不实,如梦、如幻、如泡、如影,能见、能闻的这念心坚住在觉性上、坚住在正念上,这就是道,且是无上道。无上道就是佛,就是每个人的无上菩提心。所谓“无上”,除了这念心以外,其他任何东西、任何学问、知识都没有办法超过这念心,因为心是无上的。如果能超过这念心,就不是无上道,它是有限量的。
“明心见性”,心性就是佛、就是道;儒家也了解这个道理,但佛法是专修,且层次分明、段落分明。儒家典籍《中庸》云:“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很多人不了解“天命”,认为“天命是上天给自己的生命”,其实并非这个意思。“天”是指本具的,并不是谁创造出来的;这念心也是本具的。“天命之谓性”,每一个生命体都有觉性,法尔如是,这就是天命。
佛法讲“天”和儒家讲“天”有些不同,佛法是应机施教,针对不同的根机来解释;对小学生、中学生、大学生、博士、或是菩萨讲解“天”,解说方式都不一样。对根机浅的人讲太深,他听不懂,自己又浪费时间,而且他愈听愈迷糊。讲得太浅,听者觉得无聊,所以要应机施教:对小学生讲,看到虚空,这是天空;今天、明天、后天这也是“天”;小学生听得懂,找到了答案非常高兴。再高一个层次,就要讲“天”是天文的天,是先天、后天的天,如果他继续再问“什么是先天、后天?”就再进一步解释,因为他能提出这个疑问,表示他的智慧已经到达这里,给他解答是恰到好处;如果没问就不需再解释,因为领悟不到这个程度,再解释反而让他摸不着头绪。
如果他再问何谓先天、后天?一般人说:“先天不足,后天失调”又是什么意思?“先天”是指过去,“后天”属于现在。“先天不足”,就是生下来就有缺陷,或是体能、或是智能不足。“先天不足”是一个大障碍,再加上“后天又失调”就更糟糕。生下来智能不足,因为前世没有修好,现在努力还可以来得及。但对修行人这么解释“天”,他可能觉得不满足,就要更进一步讲,“天”有欲界天、色界天、无色界天。我们现在这个世界,有男女之欲、饮食之欲,属于欲界。佛经记载,“欲界天”依序向上有四王天、忉利天、夜摩天、兜率天、化乐天、他化自在天,称之为“六欲天”,修十善的人才能生到欲界天。色界天与无色界天则需要修“六行观”:“下厌苦粗障,上欣净妙离”,所以生到天界也是有这么多层次。
如果是对修菩萨行的人解释“天”,就要告诉他三界都属于生灭,最高、最究竟的是第一义谛天。佛经中讲三谛,是指:俗谛、真谛、中道第一义谛。第一义谛就是中道实相、就是明心见性;明心见性就是见到自心当中最高的一层天——心性,等于《大学》所说的:“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还是指这念心。《六祖坛经》云:“不思善、不思恶,正与么时,那个是明上座本来面目。”“本来面目”就是第一义天,是没有形相,所以,“明心见性”是最高的一层,是如来佛的境界。
出家修行,要有成佛的愿心,所谓“取法乎上,适得其中”。这里所讲的成佛,是指成法身佛。如果发愿成“三十二相、八十种好”的佛也可以,但是很不容易。因为要修六波罗蜜,修三大阿僧祇劫,每一波罗蜜都要修圆满,最后一百劫专门修相好,才能修成“三十二相、八十种好”的佛。很多人听了,觉得“要这么长的时间!”就心生退悔。而且,这是修成的佛,有成就有坏。佛经记载得很清楚,释迦牟尼佛就是经过三大阿僧祇劫修六波罗蜜而成就。释迦牟尼佛很慈悲,恐怕大众落入生灭的境界,所以特别开出“顿悟自心,直了成佛”的法门,称之为“教外别传”、“以心传心”,也就是传佛的心灯,还是指这念心。
灵山会上,大梵天王用金色波罗花供养释迦牟尼佛,佛拈起这朵花来晓示大众,给大众看,当时百万人天不知所以。在释迦牟尼佛说法的时候,动辄百万以上的人天来听法;我们现在还不到一千人,就需要这么大的空间,还要使用麦克风,一百万人天要用多大的空间?那时又没有麦克风,这一百万人却都听得见,佛经中有很多微细的地方,一般人可曾透彻地想过?这些都是佛的神通妙用。因为释迦牟尼佛是经过三大阿僧祇劫修来的,所以具足种种神通妙用。佛虽然有种种神通妙用,但是佛不执着神通妙用。在《四十二章经》里,佛说:“吾视王侯之位,如过隙尘。视金玉之宝,如瓦砾。视纨素之服,如敝帛。视大千界,如一诃子。视阿耨池水,如涂足油。视方便门,如化宝聚。视无上乘,如梦金帛。”如来佛不执着这一切种种,如来佛观三界的种种如梦一样。所以,要彻底了解“凡所有相皆是虚妄”,目的就是要“明心见性”。只有这念心才是真实,这念心是“无得无失”。“顿悟自心”就是“明心见性”,人人都有心性,心性是本具的,本来就具足,法尔如是,不需要去求;有求就是虚妄、不实在的。这个法门要上上根机才会相信。
无始以来,这念心没有差异。“明心见性”成了佛,这念心不增加一丝一毫;虽然大众没有成佛,这念心也不减少一丝一毫。大众与如来佛的心性之用,好比光明遍照大地的太阳,如来佛的光明照满大地,大众也能光照大地,可是现在为何大众的光明无法照满大地?因为被云遮了,并不是失去光明,每个人的自性光明并没有减少一丝一毫。什么是云?云就是我们的妄想、恶业。现在明白了,不再打妄想、造恶业,而是营造功德。可是,“营造功德”还是把自性的光明给遮住了。因为“功德”虽然是善法,是善的果报,是净土、天堂,乃至于在人间享大福报,可是善的果报仍然是遮住自性光明的白云。“恶业”,是恶的果报,是地狱、畜生、饿鬼、愚痴众生的果报,是遮住自性光明的乌云。白云、黑云都是云,都会遮蔽日光。如果不知道修心,黑云会遮住这念心,白云也会遮住这念心性的光明。古德说:“一片白云横谷底,几多归鸟尽迷巢。”白云是功德,黑云是业障、罪过,学佛的人容易执着善法而遮蔽了自己的本心,这就是“一片白云横谷底”。但是,这不是说不要修善法、功德,而是做了功德不作功德想,修一切善法却不执着一切善法;不执着一切善法却又修一切善法,能所俱空,这就是“般若波罗蜜”。《金刚经》云:“若菩萨通达无我法者,以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修一切善法,即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所以要修善不执着善,才是真正的菩萨行。
明心见性,见性才是见佛,这个佛是本具的、是无始无终,无始无终就是无量寿,生命就是无穷尽的。佛法称本具的心性为“法身佛”,“法身佛”是无始无终,“报身佛”是有始无终,“化身佛”是有始有终。现在以佛教著名的“辩珠公案”来说明这个道理。
《景德传灯录.第二卷》:“第二十七祖般若多罗尊者,东印度人也。既得法已,行化至南印度。彼王名香至,崇奉佛乘,尊重供养,度越伦等,又施无价宝珠。”般若多罗尊者是禅宗第二十七祖,尊者得法以后到处行化,度化众生,有一回行化到南印度。当时南印度有一个国家的国王,称为香至王。“崇奉佛乘,尊重供养”,这位国王是三宝弟子,看到般若多罗尊者行化到国内,特别尊重、供养尊者。“度越伦等,又施无价宝珠”,不但请尊者到皇宫应供,度化宫里的大臣,还供养尊者无价的珠宝。
“时王有三子,其季开士也。尊者欲试其所得,乃以所施珠,问三王子曰:‘此珠圆明,有能及此否?’第一子目净多罗、第二子功德多罗,皆曰:‘此珠七宝中,尊固无逾也,非尊者道力,孰能受之?’”当时,香至王有三个儿子,最小的王子不是普通人,是觉悟的修道之士。尊者想测验这三位王子的根机,就以香至王所供养的宝珠为话题,请三位王子说出他们的见解。尊者问:“此珠圆明,有能及此否?”大王子目净多罗与二王子功德多罗的答覆是:“这颗宝珠非常珍贵,在七宝当中,没有一件能超越这颗宝珠的名贵与珍贵,只有尊者您有这种功德、道行堪受这样的供养,是当之无愧;没有尊者您这种德行的人,是堪受不起这颗宝珠的。”
“第三子菩提多罗曰:‘此是世宝,未足为上;于诸宝中,法宝为上。’”第三位王子菩提多罗的回答就不一样,菩提多罗回答:“这颗宝珠虽然珍贵,但是它只是世间上的宝贝,毕竟不是最珍贵的;所有的珍宝当中只有法宝是至高无上的。”菩提多罗为何这样说呢?因为世间上的宝有生有灭,是有限度的,法宝告诉我们脱离苦海、增长福慧,能使我们“明心见性,见性成佛”,没有福德的人很难听闻到法宝,有福德的人才能真正了解佛法。所以“法宝为上”,法宝是最珍、最贵、最无上的。
“此是世光,未足为上;于诸光中,智光为上。”这颗宝珠不但透明而且会发光,能够让整个室内充满光芒,真正是稀有难得。但是菩提多罗接着就破人们对珠光的执着,说:“这颗宝珠的光,只是世间珠宝所发出来的光,未足为上;真正的光明是智慧,智慧之光才是至高无上的光。”如果这颗宝珠在智慧迟钝的人手上,他根本就不知道这是宝珠;要有智慧才能辨识这是宝珠,有了智慧的光明才不会走远路、走错路,所以智慧之光才是至高无上的。
“此是世明,未足为上;于诸明中,心明为上。此珠光明,不能自照,要假智光,光辨于此。既辨此已,即知是珠,既知是珠,即明其宝。”这宝珠剔透通明,大家都很喜欢,但它也只是世间的明亮,心地的清明才是最上。因为宝珠虽然光明,如果没有智慧、不认识它,就当它是普通的石头、普通的珠子,不知道它的宝贵。所以,有智慧才能辨别它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宝珠。如同中国的“伯乐和千里马”公案,是先有千里马再有伯乐,或是先有伯乐才有千里马?其实如果没有伯乐,哪里找得到千里马?伯乐有识马的智慧,能辨识马的好坏,知道这匹马是良马、是驴马、是恶马,或是千里马;如果没有伯乐,就会把千里马当做普通马而糟蹋了。这个公案的伯乐就代表智慧,因此,智光才是最重要的,心明才是最光明的。儒家也讲“清明在躬”,所以要明心见性,心要清明,“心明”才是最高、最上,不是世间上的珠宝所能比拟。
“珠不自珠者,要假智珠,而辨世珠。宝不自宝者,要假智宝,以明法宝。然则师有其道,其宝即现;众生有道,心宝亦然。”珠与宝本身并不能突显自己的珍贵,需要有智慧的人才能明辨它是珠宝;如果无人认识,它也只是一颗石头。所以说,珠不自珠、宝不自宝,珠与宝,它没有办法突显自己是珠、是宝,要假智珠、智宝来分辨,所以智慧才是真正的宝。明心见性的人,自性的宝光自然就会显现;大众如果能够心地清明,自己的心光自然会朗朗晃耀。
“尊者叹其辩慧,乃复问曰:‘于诸物中,何物无相?’曰:‘于诸物中,不起无相。’又问:‘于诸物中,何物最高?’曰:‘于诸物中,人我最高。’又问:‘于诸物中,何物最大?’曰:‘于诸物中,法性最大。’”般若多罗尊者又问:“在所有东西当中,什么东西是没有相状的?”菩提多罗回答:“这念心一念不生就是无相”。“不起无相”就是不起心动念,这念心一起心动念就是有相、有为,所以不要在心外去找、去求;一念不生就是无相,大家要在这个地方来认识自己。般若多罗尊者又问:“所有东西当中,什么东西最高?”菩提多罗回答:“人的欲望和我慢最高。”中国有一句名言:“天高不算高,人心比天高。”一个是欲、一个是贡高我慢,这两者是最高的。般若多罗尊者又问:“于诸物中,何物最大?”什么东西最大呢?菩提多罗回答:“于诸物中,法性最大。”一般人可能认为喜马拉雅山最大,四大海最大,都不是的;法性才是最大,法性空寂、法界圆明,没有边际。每一个人都有法性,心当中都有一个法界,这个法界无有边际,法性就是这念心的空性,是没有边际,所以法性才是最大。
“尊者知是法嗣,以时尚未至,且默而混之。及香至王厌世,众皆号绝。”般若多罗尊者知道三王子是个法器,可以承担如来心法,虽然如此,但因为时节因缘未到,所以不能讲。菩提多罗也就“默而混之”,暂且混迹于世人当中。因此,任何事情都要看清时节因缘,才能免于是非、烦恼、危险。
后来,香至王离开人世,“众皆号绝”,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人都悲痛、号啕大哭。“唯第三子菩提多罗于柩前入定,经七日而出,乃求出家。既受具戒,尊者告曰:‘如来以正法眼付大迦叶,如是展转乃至于我,我今嘱汝。’”只有三王子菩提多罗不但没有哭,还在父亲的棺木前打坐入定,经过七天才出定,出定以后,即向般若多罗尊者求出家。菩提多罗出家、受具足戒之后,般若多罗尊者就诉说了付法缘起:释迦牟尼佛将如来正法眼藏付予大迦叶尊者,“正法眼藏”就是如来的智慧德相、当下这念心;迦叶尊者再传给阿难尊者……一直传到我般若多罗;我现在将如来心法再嘱咐予你。
“听吾偈曰:‘心地生诸种,因事复生理,果满菩提圆,华开世界起。’尊者付法已,即于座上起立,舒左右手,各放光明,二十七道五色光耀。又踊身虚空,高七多罗树。化火自焚,空中舍利如雨,收以建塔。当宋孝武帝大明元年丁酉岁也。”般若多罗尊者讲了这四句偈后,也就是传法以后,就从座位上站起,将左右手舒展开来,两手放出二十七道五色光辉。随即又飞身于有七棵多罗树这么高的虚空中,在空中示现神通之后,用三昧真火把自己的色身烧掉,入到涅槃境界。当时,般若多罗尊者的舍利像众多雨滴般从空中落下。留下舍利的目的是给大众起塔供养,增长善根,证明佛法的真实。这是在宋孝武帝大明元年所作的记载。
在佛法上,凡是证到阿罗汉果位的尊者都有这种功夫。阿难尊者也是如此,付法以后,就飞到恒河上空,显现神通,然后用三昧真火把色身烧掉,入灭尽定,这就是“入灭”。
讲这篇的目的,主要是说明“辩珠公案”的意义,意义就是“明心见性,见性成佛”。如果希望将来得神通、证三昧,最重要的就是要先找到这一条路,明心见性就是这一条道路,然后在这条道路上用功、修行、保养圣胎,保养成功才能成就这些功德。
佛法中有很多开悟的公案,再举一个公案让大家更进一步地了解。唐朝有一位药山禅师,禅师开悟以后,道风远播。有一次,刺史李翱向药山禅师问“道”,“刺史”就相当于现在的市长。李刺史对佛法有些研究,所以才会来问道;如果不明白“道”是什么,甚至于根本就不相信“道”,要从何问起?《老子》讲:“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有些人认为,没有饭吃,谈什么都没有用,因为一般人不知道“道”的可贵,所以不知道珍惜“道”。
当时,李刺史对药山禅师的道行很向往,所以亲自参访药山禅师。李刺史来到道场,见到禅师的侍者就说:“我来参访药山禅师,请赶快通报。”侍者知道是刺史大人来见师父,感觉这是很大的殊荣,就赶快去禀报师父。这位李刺史跟在侍者身后往里走,但侍者并不知道。侍者见到药山禅师就说:“师父,外面有位李刺史要来求见师父。”药山禅师正在看经,听到也只是点点头:“喔!好!”李刺史跟在侍者后面,看到药山禅师的反应,心想:居然把我李刺史当做一般普通人看待,动都不动,只是点点头应一声,真是太我慢了。李刺史很气愤,就说:“见面不如闻名。”认为平时听到禅师大名鼎鼎、道风远播,以为看到的将是一位道气凛然的高僧,没想到却见到禅师坐在原位动也不动、老气横秋。
李刺史说完“见面不如闻名”之后,禅师平和的回答:“刺史大人,你怎么贵耳贱目呢?”“闻”是耳朵闻,耳朵听到药山禅师是有道的高僧,所以觉得耳朵所听到的很珍贵;今天见到以后却说“见面不如闻名”,反倒看轻了自己的眼睛。李刺史听到药山禅师这两句话,好像有所契悟,立刻检讨反省:这句话实在是讲错了,是自己太我慢;说人家没有道理、没用礼节来对待自己,自己所说的话是更没有道理、更没有礼节。禅师对待像自己这种地位的人来访,也是平等一如、如如不动,其实真是一位有道的和尚。李刺史觉得很惭愧,就谦虚、恭敬地请教禅师:“道在哪里?什么才是道?”
禅师以手指上指下,问:“懂了吗?”刺史说:“我还是不明白道在哪里?”禅师看到桌前有一个装了水的净水瓶,就回答:“云在青天水在瓶。”李刺史一听就开悟了,随即向禅师顶礼,于是作了一首偈形容禅师:“炼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代表他已经悟了这个“道”了。
这个道理很简单,相信诸位当中有的已经明白了。以前有一位法师开悟,方丈问这位法师:“听说你开悟了,你悟到什么?”这位法师回答:“师父,我悟到尼姑是女人做的,我就是悟到这个道理。”这还要悟吗?尼姑本来就是女众。这意思是说,我们的本心本来如是,不假丝毫造作。药山禅师所指的道理也是一样,“云在青天水在瓶”,云当然是在天空,水是装在瓶里,本来就如是。这就是指诸位听法的这念心不假丝毫造作,一切现成,本自具足,这就是“道”。所以说破了,一文不值;虽然一文不值,但迷失了这念心,就差了十万八千里。所以古人开悟后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就是这念心,法尔如是,一切现成,不假丝毫造作;若是有个想“求道”的心,道就不现前了;想“见佛”,佛也早就不在了,因为一起心动念,就不是当下这念心了。“以佛求佛、以道求道、骑牛找牛”就是这个意思。所以“云在青天水在瓶”,就是指这念心本自具足,法尔如是。虽然是悟了,根机好的会再向上一层的问下一步;如果根机不好,自以为已经悟了,就不再继续用功,乃至于认为“师父讲的我都知道了”,觉得佛法太简单,就再也不想听了。佛法虽然是简单,如果没有下一番功夫,也领受不到当中的利益。
以前有一位禅师到处参学了几十年,还是没有悟道,于是心灰意冷,心里想:“道实在很难悟,几十年来到处参访,至今仍然是悟不到,不修道了!”道修不成,一切都不要了,决定回家休息算了!真正是“通身放下”。
回家途中经过大庾岭,山岭上种的是梅树,禅师翻山越岭,走得很疲倦,就在梅树下休息,闻到梅花的香味,忽然就开悟了。为什么呢?因为已经“万缘放下”,心里没有任何事,没有任何挂碍,就悟到这个本来就有、不假造作的这念心。禅师悟后说了四句话:“终日寻春不见春,芒鞋踏破岭头云,归来偶把梅花嗅,春到枝头已十分!”在这里“春”是指“道”,禅师说我天天都在找道,却始终不见道。因为这是骑牛找牛,不可能找得到。为了访道,禅师一山又一山的参访,草鞋都走破了很多双,“芒鞋踏破岭头云”,是形容参学的辛勤,山顶、山谷,上山、下山,翻越了一座又一座山头,仍找不到道,感到既伤心又灰心。“归来偶把梅花嗅”,现在不修道了,道也不要了,回家去做个吃饭、穿衣的人;在归途上,偶然经过梅树下,闻到梅花的香味,悟到:原来“道”就是自己这念心,这念心一切现成,本来具足!所以说“春到枝头已十分”。
大众这念心本来就是,虽然“本来就是”,但还是需要经过一番保养圣胎,时时刻刻这念心要存在,站得住、站得长,无论动境、静境、顺境、逆境都存在;白天存在、晚上也存在,一个月、两个月,乃至一年、两年都存在;更进一步,无病的时候存在、有病时也存在,这才是保养成功;没死的时候这念心存在、临死的时候也存在,这就没有生死了。
道,贵在悟,悟后还要修;修就是保养圣胎,如何保养?《华严经》说:“不起凡夫染污心,必成寂静菩提果”。所以,“心即是佛,心即是道”,虽然“心即是佛,心即是道”,重要的是得保养这念心。一般人听了“心即是佛”,不但不去保养这念心,还说:“酒肉穿肠过,佛在心中坐,要吃就吃、要喝就喝、要玩就玩”,说这些严重错误的话,就造恶业了。
佛教中有位傅大士说:“夜夜抱佛眠,朝朝还共起;起坐镇相随,语默同居止;欲识佛去处,祇这语声是。”不了解的人就想:“奇怪!佛怎么跟我们一起睡觉、起床?”他不知道“佛”就是指这念觉性,觉性迷糊,晚上就作恶梦;白天行善,晚上就作好梦;安住在实相上,是无梦。什么是实相?实相是指这念心清清楚楚、了了分明、实实在在的心境。我们心当中有很多境界,哪一个境界才是真正的自己?所以,悟了的人才明白真正是“夜夜抱佛眠,朝朝还共起”、“欲识佛去处,祇这语声是”,这念觉性、这念心始终是存在的,想知道佛在哪里?说话、听法的这念心就是。但是要保养这念心,时时刻刻心要存在,如果这念心随妄想而生灭,当然就不了解佛在哪里了。
药山禅师说:“云在青天水在瓶。”李刺史一听就悟到这念心了。悟了以后心里想:悟了之后,还有什么事呢?于是就问禅师:“师父,悟了以后还有什么修行的事吗?”禅师答:“太守欲得保任此事,直须向高高山顶立,深深海底行。闺阁中物舍不得,便为渗漏。”悟以后事情更多,要对治妄想,最严重的妄想就是“闺中之物”。药山禅师说得很客气、很文雅,“闺”是指女孩子的卧房,意指男女之事,对男女欲爱之事要看破、放下。禅宗说:“有一些些,还有一些些。”生死是由男女欲爱、色爱所产生,欲爱、色爱是生死的根本,所谓“有此则有彼,无此则无彼;此生则彼生,此灭则彼灭。”除去男女欲爱、色爱,是最重要的。
儒家说:“食、色,性也。”这是每一个人心当中所本具的。一般人认为既然是本具,就是理所当然;佛法上说“本具”,是指这些都是本具的无明、烦恼,所以要转识成智,才能了生脱死。李刺史听了以后明白:“悟了之后,还要用功保任,才能漏尽烦恼。”
药山禅师有一夜登山经行,忽然看到云开月现,就长啸一声,声音响彻山下九十多里。第二天,李刺史将他听到响声的心得写下来给禅师:“选得幽居惬野情,终年无送亦无迎。有时直上孤峰顶,月下披云啸一声。”
“选得幽居惬野情”,一个是事、一个是理。事上,住山、在山上禅修、静坐是“幽居”,“惬野情”,看到山野的自然、万物的自在与真纯,自己这念心也要任心自在、保持真诚,不虚伪、不作假,这是就事上来说;理上,是指这念心要安住在中道实相,这念心要幽居、不攀缘,要站得住、站得长。
平常我们藉外境的佛像、禅堂,让身能够安居,但最重要的是要知道这念心要安居在哪里?这念心总要有一个定点,安居在“俗谛”,这念心就放在俗谛,俗谛就是弘扬佛法、普度众生、建设道场;诵经、持咒、修“假观”,这也是安居的定点;或是修“空观”,安住在真空当中;“参话头”,安住在话头;修“数息观”,安住在数息;修“观行”,安住在观行。最重要的是,这念心安住在什么地方?在什么地方幽居?
药山禅师“选得幽居”,是在中道实相、菩提心、觉性上来幽居、安住,什么人都看不见,连如来佛也看不见。“选得幽居惬野情,终年无送亦无迎”,终年,从元月到十二月,这念心都不住两边,不送不迎、不取不舍、不即不离、不拒不求,始终如此;一般人的心始终在两边,始终在喜、怒、哀、乐当中迎送、取舍,有迎有送、有取有舍,这念心就不平静。所以,事上虽然是迎宾送客,理上是不送亦不迎,也不欢喜、也不烦恼,就是这个道理。因为是不送、不迎,所以才不去、不来,如同苏东坡所说的:“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
“有时直上孤峰顶”,修行有时候观俗谛、有时候观真谛、有时候观中道第一义谛。“直上孤峰顶”是最高的境界,所谓“高高山顶立”就是“孤峰顶”、就是第一义谛。不但是“高高山顶立”,还要“深深海底行”,“海底行”就是将“道”运用在日常生活上,看看自己是否能“终年无送亦无迎”,这念心是否能做到“百花丛里过,片叶不沾身”?所谓“高高山顶立、深深海底行”,这念心没有高山、海底的形相,这念心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寂照一如,这就是“高高山顶立”;除了静坐时安住这念心,还要在迎宾送客、弘扬佛法、建设道场、做人做事时,保持这念心始终存在,要调伏自己的妄想,这就是“深深海底行”,也就是“静中养成,动中磨炼”。
“月下披云啸一声”,“月”是指心月,“月下披云”是心月被乌云遮住了。“啸一声”,“啸”是呵斥,返照这念心,照破乌云,“月下披云啸一声”就是功夫。
日常运用这念心,要有这种功夫,“选得幽居惬野情”,安住在中道第一义谛上,安住以后,还要站得住、站得长,要“终年无送亦无迎”,始终这念心要存在、不住两边;起了烦恼、心被乌云遮住了,自己要有“月下披云啸一声”的功夫。
这是古人从开悟到修行,最后用功成就的三个心路历程,与禅宗祖师所说的破三关:“破初关、破重关、破生死牢关”是一样的道理。要想用功成就,端视自己的慧根与福德因缘,所以要从福慧双修、定慧等持这方向去努力。
一般人都想开悟,但因缘没有成熟也不容易契悟;不容易契悟就要渐修,先从事上修。神秀大师说:“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这是渐修,每一个人都应该朝这个方向去修。修了以后,还要回归“修无修修”,就是六祖大师所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修了以后要归于般若,一切法归于空寂。“般若”就是空,要由文字般若起观照般若,最后契悟实相般若,所以每一个法门都要“销归自性”。若是住在“空”当中,还是不究竟,所以六祖大师最后不住空,也不住有,不执着空有两边,就是“中道第一义谛”,就是自性。六祖大师讲:“何期自性本自清净,何期自性本不生灭,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无动摇,何期自性能生万法。”这就是中道第一义谛。这些都是修行的过程,希望大众多体悟。
修行就是“脚踏实地”,明心见性没有别的,就是“直下承担”。明白以后,就要步步为营,每一步这念心都要现前,就这么简单。虽然说起来简单,要做到却必须下一番功夫,还要有恒心、信心。有少数人认为自己学佛一段时间以后,反而不如以前,因为以前初学佛时很精进,现在觉得心当中烦恼、无明一大堆。这是因为学佛之后,知道要做功德、诵经、恭敬三宝,发心护法、护教,然而这些都只是加行。再继续精进用功一段时间,不断的检讨、反省,觉察到自己心当中的烦恼、妄想、无明很多,就以为自己退步了;其实这不算是退步,而是进步。因为修行就是要找出自心当中的贼,每个人的心当中有很多小偷、强盗,过去在精进当中并没有找到贼,现在发现心当中有很多贼人,这就是进步。
贼人找到了,就要转识成智,把贼人变成好人,由好人变成贤人,由贤人变成圣人。由此可知,凡夫心当中本来就有很多烦恼,如果没有烦恼就不需要修行,因为都已经成为圣人了。所以,要时时刻刻检讨、反省,佛法称之为“观照”,儒家称之为“检讨反省”,这是最重要的。“观照”,“观”是返观,“照”是照破烦恼,照到自己不生不灭的这念心。“照”就是慧,所谓“不怕念起,只怕觉迟”。所以先要“明心见性”,明白什么是心、什么是性,自己见到心性才算是修道的开始,这是心路历程。
现在明白人人都有菩提自性,既然有,就是找到了宝山,找到宝山就要挖宝、取宝,取了宝还要得到受用,这是最重要的。一个是见道、开悟,一个是修道,一个是成道,没有见道以前就要修加行,加功用行。只要有信心、恒心、愿心,自己这一生就不会虚度光阴,不会浪费一生、糟蹋自己的生命。明白了这念心,人生就会很有意义、很有价值,就不会虚度这一生。
希望每一位把“辩珠公案”多看几遍,每次所看的感受都会不一样。“悟”也有深浅,就像之前讲的“天”字一样。以前听到和现在听到的感受是不一样的,以前心很粗、很浮躁,所以听的道理只是表皮;现在重新再听,心比较细、比较定,听这些道理的体会就又更上一层楼。所以佛法的道理需要天天不断地薰修,这念心才会由粗到细、由细再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