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事門中好修行

文/見紀法師


  曾經,有一位史官,因忠實地記錄亂臣弒君的事實而為該臣所殺害,然而,二弟繼承其兄之志,於擔任太史之職時,將被抹去的事實重新記錄下來,同樣也遭該臣所殺害。繼任的史官為其三弟,仍然冒著生命危險再將此事重新記下,最終感得該臣的欽服而免於一死。這是齊國太史不畏生死負責盡職的風骨氣節。

  曾經,有一位官員,因清廉愛民,為人所忌而遭貶官三次,然而,他始終不為己利而輕民,當洪水氾濫時,雖非己責,仍為此力上諫書,成就了修築河堤,保障了岸邊世代居民的生命安全及生活品質,這是宋代心繫百姓的范仲淹無我胸懷的展現。

  曾經,有一位上卿,因外交功績而被與其齊名的將軍所辱,然而,他能放下身段,不顧眾人議論,在每見對方時避道而行,只為使朝中不因人我爭寵而內亂,終使對方因敬他慚己而袒身負荊請罪,這是戰國時代趙之賢臣藺相如顧全大局的遠見……。

  小至記事的史官,大至掌一國之權的上卿,他們之所以能名垂千古,並非因為官位的大小,乃是因為對自我職責有正確的認知,並且,在盡力去做的同時,以無私之心為前導,才留下足以流芳後世的美名。現今,雖然已離賊子弒君、因讒言而貶官的時代稍遠,然而,在職場上,為了升遷而勾心鬥角仍是常有的事。如何使自己在不被捲入人事漩渦的同時,還能泰然自若,並且盡一己之力對自己和他人做出最有利益的貢獻呢?古賢人之寫照,就擺在眼前。

  要能做好一份工作,先決條件是要明白自己的職責所在,並且能夠重視自己應盡的職責,不埋怨及輕忽。如齊國的史官伯及其弟,哪怕冒著誅族之禍,也要無愧於史實,這份凜然的正義,來自於對自己職責不輕忽的堅持。因此,即使我們只是負責一個小小的企畫案,甚至只是做一些瑣碎的事務,也不應自輕而輕忽工作,以歡喜心認真地盡力完成,既能自利,又能利他。只要把小環節做好,整體的運作就能順利。因此,只要努力做好自己該做的事,不分別、不計較,就能跳脫怨天尤人的思維模式,積極地面對每一份工作。

  除了做好份內事之外,更進一步,還要具備利益眾人的慈悲心,面對突發事件,才不會因習慣先想到自己而有所局限、無法變通。如范仲淹雖被貶官數次,但他每到一處任職,還是盡己之力使當地人民安居樂業,而非沉浸在貶官的哀愁之中,只是一心想著:「以自己現在的力量,能為眾人做些什麼?」把大眾擺在前面,私利放在後面,煩惱就會少很多。孔子也曾說過:「君子不器。」君子不像容器一般,只限於一種用途;君子就像水一般,不論是什麼形狀的東西,能不固執己形,與其融合,就如同真正有才之人,不論在什麼位置上,都能屈能伸,做好該做的事,並且能關照他人的需要,心繫大眾,這才是大丈夫。

  除此之外,更要落實自我省察的功夫,以及養成隨喜他人之善的氣度。如趙國上卿藺相如,對於他人的嫉妒不以惡心懷報。正因為對自己所行肯定無疑,故不需憑藉他人的肯定來鞏固自己的名聲,甚至可以做到公開讓道,對於眾人懷疑其膽小怕事之議論亦不多作解釋。最後,當廉頗負荊請罪的同時,不但無怨,還肯定其才能,願與其共同輔佐君王治理國家,確實是「不念舊惡」的仁人表率。

  對於同儕間的排擠,甚至於冷嘲熱諷的態度,不當面回應是最明智的選擇。不論別人怎麼說,都不是自己能決定的;自己能決定的,在於自己的心念與行為。時常檢討反省,有過則勿憚改,無過則放下,沒有掛礙,如儒家言:「正己而不求於人,則無怨。」因為無求於人、無愧於心,故不怨自己,也不怨別人。

  放下對外在毀譽的執著,能真正看清並做好自己該做的事;進一步還能增長洞察因緣、明辨是非的智慧,心不再為人我、名利的煩惱所繫縛,便可以淨化自心。心清淨了,本具的如來智慧德相便能彰顯。

  佛法告訴我們,每個人都有等同如來的智慧,只是因為被妄想、煩惱覆蔽,我們應該做的,不是從外面求得什麼智慧,而是學習如何化除自己的煩惱、執著,使本具智慧現前。導師 覺大和尚曾說:「每天檢討自己的貪、瞋、癡是否又少了一點?只要貪瞋癡減少,修行就是有進步。」所以,無論處在任何地方、擔任任何職位,都可以修行。修行不限人、事、時、處,但看自己能否將「反求諸己」掛在心頭而已。常常返照自心,煩惱減少了,智慧就增長;智慧增長了,一切障礙就不再是障礙,而是利他自利的助緣。依此而行,必能於公事門中歡喜無惱,自在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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